何必推倒重来


夏油杰/五条悟 [咒术回战]


  
五条悟后来谈了很多次恋爱,和他所谓叛逃的,不敢露面的前男友。


他在每天凌晨时分准点陷入柔软的床褥,乱七八糟的宿舍再无人收拾,五条悟整晚逃避在这张大的睡得下两个人的床,抱着本该是另一人所属的枕头靠上冰冷的墙面。

  

他的意识沦陷进异世界的梦,怪诞不经,充斥着各种污糟的咒灵,见不到任何一个柔软的活人。


漆黑不透光的宿舍里四散着五彩的酒瓶,甜蜜的果味飘散在浓郁的空气中,弥漫开更醉人的帐。


夜晚允许任何人的脆弱,他避过月光,听见遥远熟悉的呼唤。

  

咒术师的使命是为普通人带来光明,五条悟当之无愧是个中领头。可生来光亮的神子也想见见让挚友崩溃的地狱,踏过淹留的血路向阎王夺人回家。


世界最强蜷在两面墙拼起的角落,无下限自主地开启,只拱起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弧度,是夜晚的神子,和夕阳一起落下地平线。


诅咒一般地梦。


五条悟异常平静地在再睁眼的一刻展开了术式,将目之所及袭上身前的咒灵瞬间泯灭。举目是废墟一般的小镇,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存在,太阳只黯淡无光地遮掩在黑云之后,幽幽地发着紫色的冥光。


他遥遥看了眼那仿若世界中心的紫色光阳,自信地勾起唇角,越来越近了,这是他第九十九次被卷入这个奇怪的诅咒。


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幼时孩童之身,力量和铺天盖地的咒灵相比较也是稀薄,近乎是还没睁开白色眼睫就要被压迫向窒息。


即使模拟分不清虚实,梦里的痛从心脏蔓延开深入骨髓,是他现实未曾感受过的绝望。


是谁?他艰涩开口,不甘倒下地睁开眼,入目是末日般的场景和诡异的紫色太阳,冷调的光却让他感到这个世界唯一一点温暖。


充满仇恨的质问透过亿万光年的距离被听见,却好像被误解成可怜人的呼唤。


那光束将他救赎,附近十里的咒灵受惊一般逸散,丑陋的面庞扭曲又茫然,露出被操纵的僵直。五条悟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尘土里,身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脏污。


他仰头看见参天的树一节一节干枯,像是要直直捅破这片黑暗的天,只是错乱的根系稳扎在湿黏的泥土里,逃不开躯干被寄生的小虫啃噬,连最后的生机也被剥夺。混乱的枝桠好像人的黑发,半长不短地垂下。


似乎是觉得他看得太久,那空无一物的枝杈上掉下个苹果,圆滚滚红彤彤的落在他掌心。五条悟觉得危险,可是酗酒的胃好像还是原来的壳子,他又感到很饿,简单的诱惑也无法抵抗。


于是他咬下禁忌的第一口,很甜,比他想过的任何滋味都要甘美,连狂跳的心脏也被抚慰平静。


他啃食完苹果,又继续往前走,目不能及的地方是一片黑雾,雾里像又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监视他。他心不在焉,全等同于对神子的祭拜,这他再习惯不过。同样是充满恶意,这雾霾中的视线甚至更为温暖,也更悲伤。


五条悟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中的力量,确实是孱弱的幼年时期,他于是断定这是幻境,那自然可以随心所欲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房间里喝酒也能喝到诅咒里来,总不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。


他的安全区一点点缩小,他试着斩杀咒灵,也感到流逝的力量在这样的杀戮中重归体内,于是他开始挑着弱小的咒灵处理,在滚车轮般地变强中不断向前。


只是不知为何宿醉也影响神经中的梦,他感到醉酒般的晕眩,这时他堪堪来到熟悉村镇废墟的门口,破败的栅栏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,他有种无法往前的感觉,手指剧烈地颤抖,他最后抬头看了眼那仿若古井无波的太阳,苦笑了一下,他颤抖着嗓音呼唤,


杰—

  

诅咒一般地追。


这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空间都凝滞,时间扭曲地暂停, 咒灵们伏拜一般朝向天边,崎岖的外表都古怪折叠成丑恶的人形,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可憎。


有个形态朦胧般的咒灵遥遥迈步而来,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消散,只是他身上又叠着太重的深沉威势,矛盾地支撑着他的每一步。


五条悟在那个字脱口的瞬间就已经陷入昏迷,再无半点意识,所以他没感受到那个世界停止的瞬间,也没感受到那个不存在的落在额头的吻,冰凉凉地阻隔在了异世界的湮灭进程。


他再次睁眼已经是正午,烈日从窗外透进来,将他和可怖的异世界隔断,扫去所有留恋不住的阴霾。归属光明的神子有他的警戒线,到点要清醒。

  

五条悟迷糊醒来,揉了揉眼确定在宿舍,脑子里还是宿醉般的天旋地转。


硝子不打招呼地闯门而入,五条悟这时才反应过来,大喊,做什么啊硝子,这里可是男生宿舍啊,不是吧我好好睡个觉你也要打扰我,


一股酒味,你到底喝了多少啊,硝子面无表情咳嗽两声,随即自然点燃一根烟,来一根吗?


五条悟扶着脑袋摇了摇头,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宿舍简直比全世界最大的烟酒厂还要糟糕。他从冰箱里洗了个苹果,咬一口又吐掉。呸,放了多久了,怎么这么苦。


硝子看了眼那个又大又圆的苹果,有点无语地想说他大少爷瞎矫情,话到嘴边滚了一圈又吐不出来,最后只轻飘飘喷一个烟圈,问他梦什么了?


五条悟愣了一下,喉咙滚动咽下没吐干净的苹果汁水,他想了想,像是对已逝的梦无比认真,又故作轻松地说,太无聊了,去梦里谈了个恋爱。


一直冷面的硝子这下噗嗤笑了,还能谈恋爱,挺不错,刚来看你这样以为做噩梦了呢,她笑着笑着嘴角抽不动了,又正色,走吧,出任务了。

  

他们都默契避开一个禁忌的名字,哪怕就挂在嘴边,哪怕心底默念千遍,他们再承受不起彼此的崩溃。


五条悟觉得牙酸,磨了磨牙,也不收拾满屋的狼藉,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,走吧。


后来五条悟每晚都做梦,准时准点,同样的怪诞压抑,他不再探寻是谁的强硬诅咒将他牵引至此。

  

诅咒一般地挽留。


他每次都醒在上次晕倒的地方,像是有人不忍心他再走一遍回头路。


他向村镇中心走去,一路是丑恶的咒灵越来越具像化,更是有着枯朽的人脸,只是那深刻的恶念让他辨认出这必定是狡猾的咒灵,故而一以贯之地消除。


只是他心性不定不坚,若不是那遥远光阳不时给的一点温暖只怕是要滚泪而出,也无法再迈步继续。

  

他不露面,只做他身边一花一叶一木,也算可路过就陌路的风景。他在梦境中感到莫大的哀伤和苦痛,那一点温暖又给他以无比的幸福。


有时是眼镜碎裂后的新墨镜,有时是一份柔软的喜久福,有时是细雨中的一把伞,有时是创口上抚慰的绷带,他快要被驯养沉溺。


即使如此他还是每每在正午灿阳时分醒来,被噩梦支配后骤然脱离甚而有些怅然若失。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在坚持会儿的,至少够他见一面,不过是虚妄。


五条悟第九十九次踏入这个旧梦,重温太多,近乎把其作为第二个家,确切地说那个乱七八糟的宿舍也好不了多少。


他这次已经几乎是全盛时期的力量,巅峰至天上天下惟吾独尊,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将他打败。他只是弹指飞灰,万里咒灵瞬时湮灭。五条悟步履坚定地往前,得以见到这片土地最后的咒灵,那是这个世界的天。


整个天幕的黑云聚拢成一个虚幻的影,透明层叠得有些憨厚。背后紫色的太阳也露出真貌,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,此刻它紧闭着,并不见来人。


五条悟抿了抿唇,手心发汗竟有些紧张,他喉咙干涩,声带摩擦却是无声。他最后只是无声地张了口,


你睁开眼看看我。


那眼睛的存在好像并无感知,反倒是黑云聚拢在他身侧,乖顺地贴上他的掌心,虚幻中又好像被他紧攥。


他不死心地开始大喊,不在意过于紧涩的喉咙扯出斑驳的血。


夏油杰,你睁开眼看看我。


夏油杰,你听见我了吗。


夏油杰,最后一次了。


夏油杰,我喜欢你。


夏油杰,跟我走。


夏油杰…留下。


他猛地睁开眼,入目是天花板死板的白,他不可置信地坐起身,转头看见死死捂着嘴的硝子。


硝子见他醒过来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她扯着耷拉的嘴角上扬,很勉强地问他,恋爱谈的怎么样了?


五条悟嘴唇发颤,硝子什么都听到了,那么最后..什么都没说出口就又结束了吗。


他睁开太久的眼眶积蓄一些湿润的液体,在空气中打转融入酒气,被熏得掉下。他手心还紧紧攥着什么,手心被指甲划破的鲜血淋漓,他不敢松开,怕是一场空。


空气中沉默良久,正午的阳光普照整片大地,他感到相似的暖,于是缓缓止住心口的疼,连带着浑身血脉重新开始运转。


他说,不怎么样,以后再谈情说爱,...,他顿住,没把话说完。五条悟很坦然,像是接受宿命的必然。


一切从本源开始崩坏,有人生来无法停留。


神子受万灵祭拜,并不被上苍给予祈求的权利。


五条悟又补充回忆,我们没有在一起,只是接了很长时间的吻。爱是生长痛的伤痕,红线跨不过天堑去牵绊。他好像没有陷在梦里,也没打算能回去。


后来五条悟怪诞的梦停在了第九十九晚,而第一百天是一个温暖的阖家团聚的平安夜。

  

他亲手弑了自己的挚友,也终结那个怪诞的诅咒,将最后拯救的可能亲手扼杀。

  

其实本来一切没如果,自他们吵架又走散,


都不太能够去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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